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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27 

第四節 為自由乾杯

 

 

香港有個不成文的合法規定,島上的原住民男性一出世,就在男丁的名號下擁有一片土地,這條規定適用於新界,離島等鄉村地方。島民紛紛在屬於自己的土地上蓋起丁屋,所以島上遍布兩至三層高的西班牙別墅。

斯蒂夫租住靠近島中心的一個別墅的兩房一廳,住所和畫室兼有。

上完課,那金髮碧眼的女模特兒迅速穿好衣服,接過孟白手裏的現金,一聲,精靈一樣跳到陽光中去了。

喝杯咖啡吧,白?

好。

他們在陽台上喝咖啡。

白,你先生,這裏,有病,斯蒂夫指指自己的頭你不覺得?你忍受?這不是好的生活。

斯蒂夫一直使用一種結結巴巴,顛三倒四,雖然有時不能言傳,但絕對可以意會的語言。

是的,他精神有毛病。孟白望開去,遠處綠色的山巒
起伏


嗨咩?為甚麼不,離開他?

離開?離開尊尼?孟白一陣猛烈的心跳!

為甚麼不?我可以帶你走,去英國!

孟白和尊尼沒有法律上的關係,但是她從來沒想過要離開他。而且絕對沒想過去英國,這真是個令人心跳加速的話題。

我沒想過。

你應該想,人,要自由,懂嗎?

你要回英國嗎?孟白看着斯蒂夫因多年住在島上曬得黝黑的臉。

對,我沒有拿護照,香港的護照,我應該回去了。

……不能這樣做!尊尼是愛我的!

嗨咩?愛不能…… ”斯蒂夫想了半天你知道,不能……”他最後做了個全身僵直的動作。

孟白當然懂得他想說甚麼,只是自己不敢想。愛不是報恩,不是償還,不是不平等。愛如果成為一種束縛,控制,強制,奴役,就變質了。

孟白的心亂了,面對尊尼的時候有一種犯罪感。

但是,有一天……

畫室裏進行了一場密談。

我決定離開,你怎麼幫我? 孟白鄭重的說。

我可以,結婚和你。 斯蒂夫笑笑說。

如果不結婚,還有沒有其它的辦法?

還可以假結婚。

孟白嚴肅的臉緩和了一秒鐘,笑容稍縱即逝:那還是結婚呀。

不同,假結婚,我們沒有關係。

這是犯法的!

沒有人知道。斯蒂夫聳聳肩。

好,就這樣。你要多少錢?

三萬英鎊!

好,沒問題,我付給你。

好的,先付三分之一,我們飛英國,註冊後再付三分之一,最後的三分之一,等你拿到永久居留後。

孟白開始準備了。首先是護照,因為尊尼一直都收起了她的護照。

尊尼,我已經在香港住滿七年,明天我要去入境事務處辦永久護照,你可以把我的臨時護照給我嗎?

要不要我明天陪你去?

不用了,要一整天的,你那麼忙。

好的尊尼下樓,過一會兒拿來護照,不知他之前收在甚麼地方。遞給孟白時,順便遞來一串鑰匙。

我怕你和菲傭兩個女人住這裏不安全,我換了大門的鎖,這是新鑰匙,我給了菲傭一條,這是你的,收好啊。

每到晚上臨睡前,菲傭會從裏面用鑰匙把門鎖好,沒有鑰匙就出不去,萬一一切都準備好了,卻沒有大門鑰匙,想想都後怕。

等了半個月,拿到加快辦好的永久護照,孟白和斯蒂夫先去定了後天早上直飛倫敦的機票。

第二天一整天都在別墅裏偷偷收拾行李,盡可能帶最重要的東西,菲傭並不知情。

然後孟白仔細查看地形,菲傭睡在二樓,如果帶行李從三樓下來必定會驚動她。

孟白走到陽台上向下看,如果把行李從這裏扔下去後花園,可能聲響更大。想來想去,最後還是決定從樓梯走下去。

經過一晚上的心驚肉跳,天一亮孟白就起來了,嚴密審度逃亡方案還有哪些漏洞。

又一個夜色降臨了,她坐在自己的臥室裏等着最佳時機。今晚必須從這裏逃出去!尊尼明天一早就會來。

孟白在枕頭上套了個假髮,給它蓋好被子。想想第二天尊尼叫着我的小鳥兒,還不起床啊!撲向枕頭,孟白忽然笑出來,感覺笑得很邪惡。

半夜三點鐘,四周安靜極了,菲傭在電話裏聊天的聲音早已停了,估計已經睡熟了。孟白提着皮箱,雖然已經盡可能的精簡,但還是很沉重。木樓梯沒鋪地毯,稍一不慎,就會弄出聲響來。她一步一停的走下一階階樓梯,似乎永沒有盡頭。

終於,她輕輕轉動鑰匙,走出大門,走下門外長長的私家階梯時,簡直是折磨,兩邊明晃晃的路燈,像一只只圓瞪的大眼,威嚇着這個逃犯。今晚孟白才知道,尊尼建造這條氣派階梯的用意。

好不容易走下階梯,迅速藏在西餐廳的拐角處,打電話給斯蒂夫:我已經出來了,在西餐廳旁邊。

一會兒斯蒂夫來了,幫她提着皮箱。在斯蒂夫家坐了幾小時,搭上第一班船出香港,再到機場搭乘飛機。

上了飛機,孟白還是很緊張的四處張望,生怕尊尼從乘客羣中忽然出現。

飛機終於起飛了。

孟白渾身一下子癱軟了,歪在座位上沉沉睡去。睜開眼的時候,看見斯蒂夫拿着一杯酒:你自由了!Cheers !為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