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自然,藝術,音樂的親密關係

 

 

 

有一幅長期讓人困惑不已的畫,畫中兩個衣著華麗的青年,身處恬靜美麗的田園,一位彈奏著樂器,另一位在跟他親密交談。他們身旁有兩位裸女陪伴。人們不明白為甚麼兩個男性衣著整齊,而兩個女性赤身露體。仿佛是兩個世界的人,畫家卻硬生生把他們放在一起。

 

這就是意大利威尼斯畫派的重要畫家喬爾喬涅(Giorgione 1477/8 – 1510)的作品《田園合奏》(The Pastoral Concert)。喬爾喬涅繪製,由另一位繪畫大師提香(Titian1473-1576)進行最後的潤色。

 

讓人們最終看出了個中奧妙的,其實就在於這兩個青年男子對身邊兩個美豔肉感的女子自顧自的視而不見。裸女是兩位掌管音樂和詩歌的繆斯,她們正在耳提面命的和青年們在心靈上溝通,令他們生出藝術的靈感,青年其實根本看不到身邊的女神。

 

這幅畫的風景極為恬靜美麗,四個人物或立或坐。一位在畫的左前方站立,手拿著的透明器皿里的水,正倒向一個小水池,那是悲劇女神。而右邊一位手持長笛,坐在草地上聆聽青年們彈奏的,則是喜劇和田園女神。她們的軀體十分明亮。坐在中間稍後陰影中的兩位青年,一位是作曲家,而另一位正在彈奏他的作品。左邊景深處有一所多層高的別墅,右邊的牧羊人吹笛經過,完全對稱,諧和。表現了凡人,女神,音樂,詩歌,靈感和自然,這所有之間的親密關係。

 

那為甚麼會令人誤解呢?那兩位繆斯的體態相當的圓潤豐滿,皮膚滑潤光澤得具有實質感。問題就出在太真實了,不是人們想像的女神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形象。畫家獨運的匠心,讓人一時費解。

 

藝術要真實,自然,但又不能讓真實,自然原封不動的呈現,藝術表現真實非常難拿捏,有時只差一線。

 

在科學,時尚越來越發達的現今,“真實和自然”悄悄的披上古樸的外衣,慢慢退隱了。真實的赤身裸體被各種質料,經過設計,裁剪,縫製成的華衣美服層層裹起來了。專家教我們如何把各種各樣的護膚品,循序漸進的搽在素臉上。化妝品,假睫毛,各色各式的隱形眼鏡武裝到了眼珠。有的女孩子說,沒有帶隱形眼鏡甚至沒有信心直視別人。

 

整容是一大發明,它讓人重拾信心。有的人一天比一天美,也有的疤瘌雙眼皮,突兀歪扭的木雕鼻子,在臉上觸目驚心。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能讓自己在別人眼裡賞心悅目,從來都不應受到指責。現在的潮流就是怎樣為自己打造一個外殼,人人都在DIY自己的形象。不只外觀,甚至使用文字,圖片把思想,靈魂都美化一番,反正真的你也看不到。就連最能反映真實的照片,當PS的技術一出,打破了其多年以來樹立的誠信。

 

契科夫筆下的套中人,庸人自擾的送了性命。今天的殼中人,一個個冒出來大紅大紫。

 

“真實”確實也不爭氣,實在沒甚麼好看。就是天生麗質的人,吃喝拉撒睡的本質也絕不美麗。

 

犀利哥看似是個例外,在那種情況下,他竟然帥。其實那也是一種包裝,糾結的長髮,不整潔衣服,經過混搭卻誤打誤撞的迎合了時尚的潮流。再加上憂鬱而犀利的眼神,器宇軒昂的步態。一代乞丐王子引起中外媒體的震驚和報導。有趣的是,現在結束流浪生活的他,洗乾淨了,穿整潔了,真實令他魅力大減。

 

粉飾過的建築,油漆過的器具,烹調過的食物。你要真實就恰如古時的叔齊,伯夷“不食周粟” 般的不識時務。

 

說到音樂,從自然聲音中精選出的十二個音,被作曲家組合,結構,織體,和絃產生出千變萬化。演奏家經過從幼年就開始的勤學苦練,把木頭,鋼絲,馬尾做成樂器,演奏得出神入化。

 

如果讓音樂完全回歸自然,風浪聲,鳥叫聲,人的說話聲,它們可不止有十二個音,但它們跟音樂所表現出的風雨,鳥叫不能相提並論。無論你有多愛大自然,也絕不會只聽它真實的聲音。敲木頭,彈鐵絲,鋸馬尾,更加不堪入耳。

 

當然,人創造的永遠也沒有造物主創造的好,頭髮,牙齒一旦失去了,假的永遠沒有真的好。人靠天賜的智慧,創意才令世界更美好。

 

 

The Tempest

The Tempest
The Tempest

Sleeping Ven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