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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7

第一節 小街 小城

 

白城應該算是中國最小的城市了,小得只有幾條小街而已,孟白常常到小街上去。
 
百無聊賴的照常巡禮兩邊熟悉的店鋪。走進食品店,濃厚的醬油醋味撲鼻而來,架子上散落着罐頭,糕點。向前走是日用品店,油漆斑駁的櫃檯後面,立着一排蒙着薄薄灰塵的花布。再走過去,雜貨店裡堆滿麻繩。這些店鋪裏的貨品毫無花巧,絕對的 而不
 
街上來往的人們,都像是走馬燈籠上的人物,重複的轉出來,轉過去,誰都認識誰。
 
正午的陽光灑下來,孟白瞇起眼睛,眼前的小街開始飄啊飄的,猶如彎彎曲曲的一條條灰色絲帶。從白城向前飄着,延伸,延伸......
 
唔!東街難道不像一條蜿蜒小河?河盡頭的古堡裡肯定住着一位寂寞的王子,他把密信封在漂流瓶裡,當漂流瓶飄到小街上,打開一看,裏面有一張舞會邀請卡。
 
看哪!西街遠處跑來一匹黑馬,上馬策騎,來到一片空曠的荒地。巨大蒼白的圓月下,佇立着全身戎裝的黑騎士,長長的黑影從他腳下延伸。騎士慢慢轉過身:「你來了!我等你很久了!」
 
北街兩邊都是泥污沼澤,受傷的女孩渾身血污倒臥在路邊。穿着白衣的隱士,飄然經過,牽着她的手,帶她到密林的居所。為她洗淨滿身血污和泥濘,密林中傳出詩歌的頌吟。
 
劃着一葉小舟穿過南街兩岸的黑森林,登上嶙峋的山間。彈豎琴的青年忽隱忽現,愛的琴聲也飄忽迷離。
 
「又到街上去了? 」母親說,正奮力拖着地板。
 
「媽媽,小街伸向哪裡呢?可會有不可知的奇遇,從那不可知的地方,在不可知的時候穿過小街來臨?」
 
「唉!都是女孩子的白日夢!我以前也有,但現在醒了。來,幫我換一桶水。」
 
可孟白執意相信這絕不是憑空憶想,有一天,這些事都會真實的來到她面前。
 
一位陌生男子在小街上攔住了孟白,彬彬有禮得來有點做作
 
「姑娘,你剛才撥頭髮的姿勢很性感,很有氣質。他又說:我叫青風,我正在畫一幅大型油畫準備參賽。我正找一個模特兒呢,冒昧問一下,你願意不願意做我的模特兒?」
 
「可以幫我撿起來那個髮夾嗎?」
 
「甚麼?」
 
我的髮夾,它就在你腳下。
 
「噢,噢!男子趕快撿起腳下的髮夾這裏摔彎了,我幫你弄好它。」
 
「謝謝!剛才你說甚麼?請我做模特兒?有酬勞嗎?」
 
「嗯,如果,我教你畫畫呢?算不算酬勞?」
 
「你?你教我畫畫?」
 
「怎麼?我是戲劇學院教舞台美術的教師!既然你信不過我,那算了。哼!這不值錢的破髮夾,你自己修吧。」男子有點不高興。
 
「好吧,我道歉,我願意做模特,現在可以修我的不值錢的破髮夾了嗎?」
 
青風笑了:「那我的畫就有希望了!我買一個新髮夾給你吧。」
 
「不過,做模特的事,千萬不要讓我父母知道啊。」
 
青風笑笑說:「放心吧,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如果那畫真的展出了,別人看出來是我怎麼辦?」
 
「這好辦,我畫上小狗頭,行了吧?」
 
「好,成交!」
 
青風已經三十多快四十歲了,矮小粗壯,相貌醜陋,無論他算不算得上是藝術家,但是藝術家的怪脾氣是絕對有的。從沒哪個女孩喜歡過他,他也自恃過高,相貌平凡的女孩子他看都不看。青風為了自己懷才不遇而鬱鬱不得志。
 
孟白開始經常到青風的宿舍裏,為他參展的大型油畫做模特兒。青風也開始教授孟白繪畫基礎,藝術令孟白目眩神迷。
 
青風算是個正派的人,他一直只專注於創作。可這一次,愛情是他的非分之想。
 
青風有時也去孟白的家裡,也媽媽爸爸的叫得火熱。這引起孟白母親的疑心:「孟白,那個青風好像年紀不小了,你怎麼跟他玩在一起啊。」
 
「我在跟他學畫畫嘛,他免費教我。」
 
「他為甚麼要免費教你啊?」
 
「沒為甚麼,他願意教,我又願意學,因為我有這方面的天分。」
 
有一天,母親把青風拒之門外。
 
「媽媽,我是青風啊!」
 
「就因為你是青風,我才不給你開門。以後你不要再來了,孟白也不學畫畫了。」
 
青風低着頭走了,孟白也沒有再去做模特兒。
 
青風的油畫得了獎,頒獎那天,當然孟白沒有去。
 
青風將這幅畫的照片,輾轉經朋友送給了孟白。一個斜臥裸女的背影,從一點點臉部的側面看,並不是一個小狗的頭。
 
照片背面寫着一首詩,古體篆字寫的文言文詩,孟白只看懂了題目是《贈同病人》。她覺得很好笑:「我可沒有神經病。」
 
父親找了在戲劇學院當領導的老朋友,請他幫忙讓孟白考進戲劇學院學習表演。
 
面試那天,孟白朗誦了一首詩,又做了小品,她聽見監考老師們的竊竊私語:「沒眼神!」
 
最後,主考老師從桌子後走出來對孟白說:「我們坦誠的談一談吧。」
 
這樣的開場白多半情況不妙。
 
「我們需要一些各方面條件都非常好的學員,而你條件較普通。監考老師們一致認為你是個戲路很窄,沒有發展前途的孩子,不是我們想要的。不過,我們可以給你個機會。不如這樣吧,你不算我們的學員,但是,我們允許你旁聽和參加我們的排練,甚至是演出。你覺得怎樣?」
 
孟白覺得有些傷害,但還是接受了這個施捨。
 
從教室出來,她看到青風用力抬高厚重的眼瞼,望着遠方,佯裝看不見她的走過去,青風來是幫她說好話呢,還是說壞話?人心是估計不了的。
 
小街終於帶來了一個真正的邂逅。
 
孟白和女孩小郭一起去逛百貨大樓,那是白城最繁華的中心。進了大樓,一個修長青年的側影令孟白不由多看了兩眼,那青年有着雕刻般的側面,眼角也正偷望着孟白。
 
小郭拉着孟白上去二樓,她們轉了好半天,一無所獲的下樓準備回家。
 
那青年站在樓下的出口處,眼睛的余光向後面掃着。
 
孟白忽然有個預感:他是在等我!
 
回家的路上,那青年不前不後的尾隨着她們。
 
小郭發現了:「哎,那個男孩子怎麼老跟着我們啊。」
 
「他可能剛好也走這個方向吧。」
 
「不對,我看他是跟着我們。」
 
後來孟白和小郭分開回各自的家,小郭飛快的跑走了,生怕男孩子追上她一樣。孟白心裡有數:他根本是為我而來。
 
剩下孟白自己的時候,青年快步追上來:「別害怕,我不是壞人,我只是想認識你。我叫虞維德,正準備考外語學院。」
 
他們就站在街上談起話來。分手的時候虞維德買了一盒巧克力送給孟白,女孩子都喜歡甜食,他是個會討女孩歡心的人。
 
第二天,孟白剛下課,虞維德站在教室外面。他們一起走出了校門,背後有很多人目送。
 
很多人都知道虞維德,因為他是城中最俊美的男子,而他的一段風流韻事也鬧得滿城沸沸揚揚,這可是白城居民們茶餘飯後的絕佳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