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目錄          上一頁          下一頁

 

No.7

第二節 愛如潮水

 

愛情來了,在毫無徵兆時潮水般湧來
 

一切形式都在捕捉愛情的隱秘,無論是纏綿的詩句,還是縈繞的旋律;是感染的色彩,還是躍動的形體,但誰能描述準確?
 
五味瓶那樣的味道,密碼符號那樣的難解,有誰能說得清?
 
這被古往今來的哲人術士譽為最崇高,最美的感情昇華,當它真的來到,其實只是各種情緒的複雜混合。
 
首先,「妒忌」佔最大的比重。你一旦愛上了誰,對方曾經的愛人,異性朋友,甚至對方的家人,都會自然而然的變成你的假想敵,對他們產生無以言狀的嫉恨。
 
其次是「不安」,你害怕有一天會令他厭倦,害怕失去他,這些神經兮兮的想法,讓你寢食難安。
 
再者就是
愚蠢。被愛情沖昏頭腦的人,會做出最轟轟烈烈的蠢事。
 
「盲目」,西方有莎士比亞的《仲夏夜之夢》,那朵三色堇花,花瓣的汁液擦到了誰的眼皮上,誰就會中魔咒,對第一眼見到的任何人,甚至是動物而一見鍾情。
 
而中國有一句俗語,更加準確而形象:「情人眼裏出西施」,不須再多解釋。
 
還有就是「恍惚度日」,此時,彼時,現在,過去,統統混亂不清,有時緩慢得令人心焦,有時又像飛梭一般。
 
最後,愛情引人墮入「情慾」的深淵。
 
柏拉圖認為:「當人類沒有對肉慾的強烈需求時,心境是平和的,肉慾是人性中獸性的表現,是每個生物體的本性,人之所以是所謂的高等動物,是因為人的本性中,人性強於獸性,精神交流是美好的,是道德的。」
 
當火燙嘴唇和滾熱胸膛湊近的時刻,是人性最接近獸性的時刻。
 
再最後,愛情還能轉化為「報復」和「仇恨」的熊熊烈火!
 
孟白此時已在愛情的漩渦裏翻滾得暈頭轉向。
 
美少年維德,眼睛如明鏡般的迷人,和維德雙雙坐在荒草野地上,看着他的雙眼,四周的幽香連貴族的花園也比不上。他頎長柔弱的身形,就算站在一段破土牆旁,那破土牆也呈現出宮殿的華麗。依偎在他溫柔的臂彎,倘佯在窮街陋巷,比遊覽異域名勝還更讓人嚮往。
 
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孟白下了公共汽車,維德在車站等她。孟白今天要和虞維德的家人見面。見家長彷彿是一條不成文的規定,這表示雙方已互相認定了對方,需要得到家人的祝福和支持。孟白的心情又高興,又緊張,生怕自己不能令家長們滿意。
 
公路旁邊有一條小路,沿着小路走過一座座各自有個小院子的平房。
 
「啊,維德,帶女朋友回家啊,這麼漂亮的女孩!」出來的鄰人們跟維德打着招呼。
 
維德摟着孟白的肩膀介紹說:「這是孟白,我女朋友。」
 
推開一個木門,走進整潔的小院子,一位整齊短髮,眼神精明的婦女從開着的屋門裏笑着迎出來,「是孟白吧,歡迎歡迎!快進來坐。」這是維德的母親。
 
一塵不染的客廳,維德的父親笑笑,從沙發上欠欠身招呼着。和母親的熱情,能言善道相反,父親是個不善言辭的人。
 
站在母親旁邊的那個高大美艷的女孩,是維德的妹妹維荻。她冷眼上下打量孟白,眼神裏帶着明顯的敵意,然後對着維德的耳朵小聲說:「死羊眼」
 
孟白斷定這不是一個讚揚的詞,心裏不安起來。
 
維德說:「我還有個哥哥,和女朋友同居了。」
 
維荻在晚餐時主動進攻了,她淋漓盡致的發揮自己的優勢,過分的活潑凸顯了孟白的局促不安。她撒嬌的周旋在父母和哥哥之間,豪氣的喝下一杯二鍋頭後,出其不意的從冰箱裏拿出一個冰冷的西紅柿貼在孟白臉上,然後惡作劇的大笑着。孟白嚇了一跳,更不安了。
 
維德母親笑着罵女兒:「維荻!別這樣!」又笑着對孟白說:「這孩子被慣壞了,你不要介意啊。」
 
看得出來,伯母也加入了兩個女孩的較量中,並旗幟鮮明的站在女兒一邊。維德一看勢頭不對,拍拍孟白的肩膀安慰着。
 
維荻尖臉尖鼻子,細長眼睛,和哥哥完全不像,照孟白的話說,維荻和狐狸同化了。
 
孟白聽說過維德許多風流韻事,過去了的事倒也不必介意,最介意的是聽人們說他和妹妹也有一手。有一手倒不見得是事實,但是妹妹對哥哥的好感是明眼人看得出來的。
 
從那以後,孟白和虞維德的約會變成了三人行。
 
三人行,必有我師焉。默認的頭領就是維荻,而這天她當仁不讓以首領姿態下命令說:我們去果園偷杏子。
 
他們坐公共汽車來到一個鄉下果園,站在高高的圍牆外,仰望圍牆上面的樹頂,樹葉中藏着青澀的果實。
 
只見維德一個健步上去,再向上一跳,雙手扒住牆頭,維荻急忙在下面托着他的屁股。維德敏捷的攀上高高的圍牆,輕鬆跳進果園。過了一會兒,先飛出來衣服包着的果實,然後維德爬出高牆,維荻立刻跑上前接應。兩個慣賊一連串的動作,一氣呵成,默契又熟練。
 
他們找了個林中空地坐下,維德和維荻歡樂的吃着戰利品。青杏子真的很酸,孟白心裡也很酸。
 
又一次,三人集團閒蕩到市場。維德和維荻三兩下就擠進一個圍着很多人的賣鴨子檔口,孟白在人羣外怎麼也擠不進去。
 
忽然,前面的維荻轉身,把一隻肥大鴨子放在孟白的懷裏,悄聲但威嚴的命令:快跑!
 
孟白下意識的抱着鴨子拔腿狂奔,像個越獄的逃犯。一直跑了很遠很遠,向後看看,並沒有敵軍追來,才敢站下來喘氣。這時維德和維荻大笑着走過來,維德還笑得彎了腰。孟白沉默的看着遠處,這被激發出的智勇雙全,只算得上意外,但不符合本意。
 
維德拍拍她的頭說:「好了,傻女孩,回家吃鴨子吧。」
 
一進家門,維荻第一時間跑到母親身邊笑着說:「媽媽,孟白偷了鴨子。」
 
「啊?孟白怎麼會幹這樣的事,我才不相信,一定是你!」假裝生氣卻帶笑的口吻裏,流露出典型的自己的孩子永遠是最好的,那種愚蠢母親的盲目。
 
「真是她偷的,不信你問哥哥。」
 
孟白咬着嘴唇,不屑於辯護。
 
維德也看出孟白不高興,立刻說:「是我,是我偷的,對不起。」
 
維荻親自擔任殺鴨子的工作,半死的鴨子趔趄着在院子裏跑,維荻快活的追着,不時用腳踢那鴨子的同時,還不忘瞟一眼所有觀眾。
 
孟白實在看不下去這麼殘酷卑俗的表演,走進房裏面。但是,兄妹倆那種靈犀相通的默契,讓那差不多遺忘了的童年時代的自卑,重新從孟白心底升起來。
 
維德跟進來問:「你不開心?」
 
孟白說:「沒甚麼,只是覺得我始終是個是外人罷了,其實你的家人並沒有接受我。」
 
晚餐時光瀰漫着燉鴨子的香味,維荻和母親興高采烈的大聲說笑,父親專心一口口小聲喝着濃湯,不時插上一句半句話。
 
而維德加入了孟白的沉默,「無聲」的站在了同一陣線。
 
那次之後,維德不再讓妹妹跟尾巴了。甩脫了維荻的糾纏,他們又開始了二人世界。
 
在白城,消息傳得像風一樣快。孟白的母親也聽說了,讓維德來家裏見一見。
 
維德來時,母親正在廚房做飯。維德不單是應付女孩子們的調情高手,對走伯母政策同樣經驗老道,功力深厚。一進廚房他就先捲起袖子,洗菜,切蔥。最後那招殺手鐧是掏出手帕為母親擦汗,畫龍點睛般的攫取了母親的歡心。
 
母親從廚房走出來,小聲對孟白說:「看來,維德是個好孩子。」
 
要發生的事終於發生了。這天,維德和孟白又上街了,兩人都對這種金童玉女式的出遊樂此不疲。
 
遠遠有一位年輕女子向這邊走來,因氣憤而發着抖,維德看見那女子走過來,登時臉色煞白。
 
那女子徑直走向孟白:「我不怪你,你甚麼都不知道。他和我已經有一個2歲的女兒,在我姐姐處收養……
 
孟白的心臟好像「啪」的一聲裂開了,那女人後面說了甚麼,再也聽不清了。
 
雖然孟白曾風聞維德風流成性,但還是震驚萬分。時間靜止了幾秒鐘,孟白甩開維德的手,決絕的快步走了。
 
孟白再也不想見到虞維德!
 
啊!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