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洋過海而來

“對德國人來說,我是俄國人,對俄國人來說,我是德國人,對基督教來說,我是猶太教徒,對古典樂派來說,我是華格納風,對華格納曲風的人來說,我是保守曲風,我不是水里的魚,也不是地面上的禽,我是一個未完成的男人。”這是著名的音樂家安東 魯賓斯坦(Anton Rubinstein1829-1894) 的一段著名的話。

聽好多華人藝術家說起沒出國前,對西方古典藝術的認識只來源于印刷品。在專業藝術院校對著那些平板的筆觸和肌理,失真的色彩,欠缺微妙細節的印刷品,進行觀摩和研究。音樂學院的教材也是一盤盤的錄音帶,許多優秀的歌唱家就靠一遍遍的聽那些沒有現場氣氛,沒有生動的現場演繹的錄音帶和錄像帶,來學習西方的古典音樂和歌劇。“不出來心慌,都不知道外面發生了甚麼事。” 為了尋求更多知識,他們漂洋過海而來,踏上朝聖之旅,從太陽東邊到月亮西邊。對西方人來說他們是中國人,對中國人來說他們從事西方藝術的工作。

原來,博物館里那些保存得很好的真跡,色澤和紋理,跟那些印刷品完全不是一回事。舞臺上原汁原味的音樂會也跟錄音帶大不一樣。華人藝術家們被影響,震動了,繼而反思,瞭解,吸收,接納,睜開眼睛看世界。

在西方發源的古典藝術,發展到了今天,有點從中興到末路的感覺。門可羅雀的畫廊,一間間的倒閉。靠寥寥可數的音樂會演出的收入,已經不能維持最基本的生活費用。真正的職業藝術家越來越少,多數藝術家要靠從事其它風馬牛不相及的職業來糊口并支撐藝術的創作。“藝術家”的稱謂前面冠上了一個“窮”字。我為卿狂,我為“藝術”而狂。他們對做生活的貧民,精神的貴族無怨無悔。

中國藝術家的奮鬥史愈加艱辛。曾經看過一些報導:一位很有才華的華人小提琴家,在一家餐館做炒粉麵的工作,大熱天氣在悶熱的廚房,揮舞大鐵鏟的同時也揮汗如雨。閒時忍不住向廚房的夥計們透露,其實自己是一位音樂家時,受到夥計們的哄笑和譏諷。電影明星陳沖剛到美國時在一家餐館做侍應,老闆逢人便說:看,那位站在門口迎接客人的姑娘,曾是中國電影百花獎的最佳女主角的得主,讓陳沖尷尬不已。作曲家譚盾也有過在街頭賣藝的一段日子。

爲了生存,藝術家們有的為遊人畫肖像,有的臨摹名畫來賣,有的在街邊賣藝,有的為婚,葬禮等場合演奏背景音樂。有的上門為私人授課……

有的藝術家在一夜之間被炒作躥紅,當一段時間沒新作品,又被人遺忘。再創高峰後,再次得意,再次失意,成功談何容易。做藝術家首先需要有淡泊名利,為藝術獻身的精神。

外國的藝術家們會直率的向人們談起他真正為生的職業是計程車司機,是廚師,或者是其它任何行業等,我很窮,但我很富創造力,不需要隱瞞。我們華人就比較愛面子,藝術家就是藝術家,對在麥當勞做兼職的秘密,羞於啟齒。經常聽到有些自命為藝術家的朋友說 “我有演出或我去演出了”,大概是到餐館廚房里去演奏碗碟交響曲了吧。

其實生活本身就充滿各樣的文化。平凡的生活,平凡的職業中孕育,隱藏著藝術的元素。慢慢在生活中積累,比只看一兩場畫展和音樂會所瞭解到的更多。藝術就在生活里,只要你是藝術家,生活就在你敏感,慎密的心里充滿盎然的生趣,別有一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