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的傾聽

  

“ ...... 聽眾可以聽出她是紅頭髮的!”  這番自負的話是德國作曲家理查 . 施特勞斯(Richard Strauss,1864-1949)說的,他相信他的交響詩《唐璜》
(Don Juan)的音樂描寫得太清楚了,甚至可感覺到那個被唐璜誘惑的女子有著一頭紅髮。

 

 相比之下, 法國作曲家柏遼茲(Hector Louis Berlioz,1803-1869),顯得有點不自信,在演出他的作品《幻想交響曲》前,先向觀眾們派發一份節目單,詳盡介紹了這首交響曲所講述的,一位藝術家對愛情感到絕望,吞食鴉片自殺的故事,生怕觀眾聽不懂。不知叫它節目單好,還是叫它短篇小說的好。

      

還是貝多芬(Ludwig van Beethoven,1770-1827)比較中肯。他屢屢為他的第六交響曲《田園》向人解釋:“ 所有樂器的圖畫,倘若刻意求工,那是註定失敗的。我的《田園》交響曲,只是田野生活的回憶和印象。”

      

貝多芬的第六交響曲《田園》(Symphony no. 6 in F major 'pastoral'),我們在第二樂章《溪畔小景》中,聽到音樂表現的流水和鳥叫聲。後來有人給第二樂章直接配上了真的流水和鳥叫聲,反而大煞風景。這樣的過於直白淺顯,違反了貝多芬的原意。第三樂章是《村民的快樂聚會》,當然少不了農民樂隊的演奏助興。貝多芬曾經看到過鄉村樂隊隊員們在演奏時常常打瞌睡。這些業餘的農民樂手們可能喝多了兩杯,又可能農活太累。低頭停手的打個盹,然後猛然驚醒繼續演奏。貝多芬特意讓這個樂器停一下,那個樂器猛然驚醒接上去,另外一個遲疑一下如夢方醒後,再沉沉睡去。幽默的跟打瞌睡的樂手們開了個玩笑。第四樂章的《暴風雨》,先聽到急促節奏的樂句像是雨點,後來越來越大變成滂沱大雨,一時間狂風,雷聲大作,神似的再現了暴風雨來臨的情景。

     

法國作曲家聖桑(Charles Camille Saint-Saens,1835-1921),51歲時仍童心未泯,寫了一首《動物狂歡節》(The Carnival of the Animals),栩栩如生的描寫動物的特徵。其中的《水族館》(The Aquarium),我們仿佛看到清澈的水裡,魚兒搖頭擺尾的游來遊去。大家熟悉的《天鵝》(The Swan),大提琴塑造了自命不凡,多愁善感的天鵝,昂著高貴的頭,雍容優雅的在湖面上游來遊去。

      

幾年前我創作了名為《生活片段的組曲》的組畫,用各種材料和油彩,造成浮雕式的抽象畫,來記錄我的生活階段。很多人都以為抽象畫是亂畫的,其實一點都不容易,我也非常不擅長。我之所以畫抽象畫,只是爲了它的抽象,隐喻和内涵的特性比較接近音樂的特性。

      

我的《生活片段組曲》包括,第一幅《童年憶舊序曲》,淺棕色,黃色營造的懷舊色調,述說我生在中國的黃土高原,一串串圓形氣泡一樣的圖案代表我的童年夢想。用橙黃,金紅,灰藍畫出急疾漩渦狀的《香港狂想曲》是第二幅,表現了驕陽似火,繁華,忙碌的香港印象。第三幅《澳洲夢幻舞曲》描寫溫煦的陽光,明鏡般的碧海,優美閑適的澳大利亞,那豔麗而柔和的中間色調就是我心中的烏托邦(Utopia)。忘不了那藍天白雲下,跑著群羊的紐西蘭,我用刷子把藍,綠,白色由深到淺的交融變幻,平滑恬靜的展現《紐西蘭田園牧歌》,那是第四幅。最後,華貴的色調,深淺灰色和棕紅色相間的幾何圖案,呈現白石紅磚的建築和教堂的尖頂,在灰濛濛的霧氣,毛毛雨中若隱若現,不用說就是《倫敦霧雨交響曲》了。

       

繪畫和文字不能完全解釋清楚音樂,只能描述音樂在心中的感受。看到以上我努力用文字所述說的,我想也引發了你心中浮起一些意像吧。只憑 “ 那個紅髮女子 ” 這寥寥幾字,一個在你記憶中,曾經驚鴻一瞥的紅髮女郎便躍然紙上了。如果那是一幅畫,就可以更加清晰,具體的再現這位女子的風貌。然而音樂,最抽象,最 “ 似是而非 ” 的音樂,所表達的紅髮,很多人都難以實實在在的感覺到。最無影無形的空氣,你可感覺到它的流動,各種自然聲響也可激起心中的畫面。音樂可沒那麼直接,沒那麼清楚,也沒那麼簡單,音樂要用心靈傾聽,音樂直接觸動人的靈魂。

      

標題音樂(Program  Music),匈牙利鋼琴家李斯特(Franz Liszt,1811-1886)創造的名詞。是有主題,有所指,是作者爲了引導聽眾更接近自己的感受,而加了標題的音樂形式。和它相對的是絕對音樂(Absolute Music),是指純粹為欣賞旋律,聲音,結構,組合之美的音樂形式,絕對是你的空間,海闊天空任飛翔!

 

 

貝多芬的第六交響樂《田園》

聖桑的《水族館》,《天鵝》

柏遼茲的《幻想交響曲》

理查 施特勞斯的《唐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