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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2

免費早餐

 

如果在飲食方面沒有衝突,華洋相處就基本沒有問題。

 

每天早上伊恩都在廚房裏鄭重的,一絲不苟的為自己準備早餐。當他捧出那一大盤,一邊放在餐桌上,一邊說:「看看這個!看看這個!」排比句的後面那句比前面略高音一點,絕對有表演的痕跡。 

 

「名副其實的太陽蛋,香腸的火候剛剛好,蘑菇還滋滋響着,半個番茄是增添美感的。你要一點嗎?」

 

「我已經做好了我的了,謝謝!」

 

「人們說,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所以,早餐是可以免費的,哈哈......你確定不要來一點?

 

「我減肥,這英式早餐對我來說太重量級了,哈哈!」

 

現代時尚華人女性崇尚健康飲食,艾斐兒的早餐是一小片烤多士(注1),擦上檸檬果醬,再加一杯果汁。

 

截然不同的口味,在餐桌上各掃門前雪的進行著。

 

艾斐兒盡量吃得簡單一點,絕不使用廚房,有過慘痛經歷的同學們告訴她,盡量不要用老外的廚房,香飄十里,可能成為被房東和鄰居投訴的罪狀。

 

伊恩鐘愛英式早餐,可晚餐絕對非東方美食不可。咕嚕肉,揚州炒飯,永遠也吃不夠。嗜辣如命的他,還老馬識途的去唐人街吃四川菜。如果有一天不吃中餐,那一定是印度餐。

 

這天,艾斐兒放學回來,看到前院停着一輛陌生的車。進屋看到沙發上坐着個女子,不高的身材很豐滿,秀麗的臉龐,酷似照片上伊恩的前妻。

 

「啊哈,讓我來介紹,這是我的新房客 Ivy,她來英國讀音樂。這是我女兒 Sarah 。」

 

「嗨,我父親說,你不但小提琴拉得好,鋼琴也彈得好極了,我很後悔小時候沒有學鋼琴呢!」莎拉笑着站起來。

 

伊恩30歲的女兒早幾年搬出去和男朋友同居,「結婚」至今不見跡象,看男朋友的架勢,似乎打算永遠同居下去,莎拉也只好等他有一天能良心發現。

 

為了款待莎拉,伊恩和艾斐兒合資叫中餐外賣做晚餐。

 

「親愛的,你要吃甚麼?」

 

「我要吃咖哩雞飯。 」女兒在父親面前永遠是孩子氣的。

 

伊恩拿出幾張附近中國餐館的菜單,帶上老花眼鏡研究着,秉承他對食物一貫一絲不苟的精神。然後拿起電話訂餐,咕嚕肉,咖哩雞等菜名從他口中出來,都像在念莎士比亞的台詞。

 

40分鐘後,菜餚擺了一桌子。莎拉把那盤咖哩雞飯放在自己面前,開始津津有味的吃起來。

 

艾斐兒招呼她:「試試這些啊!」

 

莎拉疑惑的問:「可以嗎?父親已經為我叫了咖哩雞飯呢。」

 

艾斐兒一顯中國人的豪氣:「吃吧!」

 

伊恩超溫柔的說:「親愛的,你喜歡吃就吃吧。」

 

莎拉感激的望了艾斐兒一眼,叉子直向紅得發亮的咕嚕肉。

 

艾斐兒看看吃得滿頭大汗,紳士風度蕩然無存的伊恩,第一次覺得英國人有些時候也不完全是對的。

 

一天下午,伊恩在廚房為自己準備午餐,艾斐兒獨自坐在客廳裡,呷着味道還不錯的即溶咖啡,隨意欣賞着客廳。

 

這裡剛剛裝修過,雖然新添了些裝飾品,仍然堅守着主人簡約的品味。原先這邊牆上,法國印象派畫家雷諾瓦的嬌媚女子,撐著小陽傘,細腰蓬裙的輕移蓮步到另一面牆上去了。 取代的新寵是兩張小小的油畫,掛在壁爐兩邊, 分別被上方的一盞小日光燈管照着。

 

這兩幅不大的畫,略顯陰暗的鄉村風景,破舊的門,打破的花盆,荒蕪的花園,滿目瘡痍似的。 畫下方,都有兩條纏繞的黑色線條,點上幾片綠葉,花蔓般的扭出畫家的簽名:Charlotte Ha

 

伊恩端着一個托盤進來,上面擺滿他的午餐:法國包夾着烤牛肉,生菜和番茄的,一小瓶蘿蔔醬,一杯紅茶,奶杯和糖罐。

 

「噢,你在看 Charlotte 的畫嗎?很特別的畫家,她也是中國女士,長得很美,中文名字叫哈魯七。」

 

「對不起,可以再說一遍嗎?」

 

「哈 - 魯 — 七,大概是這樣,這好像是廣東話,你知道,我不會說中國話。」伊恩聳聳肩。

 

儘管伊恩一字一頓,艾斐兒覺得這是個怪異而毫無美感的名字。

 

「這是我在她的畫展裡買的,你認為怎樣?我倒是相當喜歡她的畫。」伊恩接着說。

 

雖然艾斐兒對畫沒甚麼研究,無論是「哈魯七」 ,還是她那交織着愛恨情仇的簽名和她的畫,也說不出為甚麼,都有點抗拒。

 

艾斐兒沒發表意見。

 

伊恩把托盤放到茶几上,在沙發上坐下,往茶裏加上一匙糖和一點牛奶,慢慢攪動着。然後端起來喝一小口。抬起眼睛望着艾斐兒:「我收到她的邀請,過幾天是她的畫展,我們看畫展去。」伊恩咬一口法國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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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麵包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