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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第六章 歌劇女演員

 

翌晨,路邊的新雪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天氣清冷而醒神,我不再去想關於燈巷的事。充滿自信的走進診所大門,連接待處的卡雅看我的眼光裡都充滿了尊敬。

 

今天的病人資料在病歷上寫着:

 

稱呼:女士

:Hansen

:Irina 

出生日期:23111975

教育:畢業於市政廳音樂與戲劇學院 歌劇系

職業:歌劇女演員

 

門一開,女演員踩着超高的高跟鞋,而導致她的步態稍顯蹣跚。從她的衣著來看,只有年輕人才懂得的那種簡單的時尚,鬆身米色毛衣,有彈性的牛仔褲顯出長腿線條,黑色長圍巾鬆鬆搭在頸上。

 

“Hansen 女士你好!我是Sage, 有甚麼可幫到你?”

 

我照着慣例,一邊準備好聆聽,一邊準備先畫一個草圖。

 

艾琳娜坐下來,上身依然挺得很直,手指向上的撥了撥頭髮,而波浪形的長金髮,像裝了彈簧一樣的馬上又彈回原位,繼續遮住她半邊臉龐。


她在開始說話之前呼吸急促起來:“你說,難道人們都不再懂得欣賞歌劇了嗎?”

 

“一般所謂的高雅藝術,懂得欣賞的人都不多。”我回答得算是老練。

 

Diva, 拉丁語的意思是女神,絕世美人。我是Diva, 我絕妙的歌喉和美貌,創造了多少舞台上的美麗形象。《唐璜》,《茶花女》,《拉美莫爾的露琪亞》。我喜歡有個性的角色,我和別的女演員不一樣,我不重複任何人,我做的是屬於自己的藝術,這種感覺很好。媒體對我的評價是:當今難以超越的女演員。’ 人們愛我!我是舞台上的皇后!”

 

我完全理解,她現在的神態絕對令人信服她就是皇后。

 

"那次演出《費加羅的婚禮》,像往常一樣,我慢慢抽離伯爵夫人這個角色,走出舞台去謝幕,站在明亮的燈光下,聽見掌聲像潮水一樣響起來,鮮花從台下飛來......

 

可令我意外的是,那些鮮花徑直飛到那個演蘇珊娜的小賤貨的腳下,我腳下只有一束花

 

我掩飾不住的落寞,意識到那些曾經屬於我的,雨點般落下的鮮花,經久不息在劇院迴盪的喝彩聲,今晚都不再屬於我了。台下那一雙雙曾經濕潤溫暖的眼睛,如今變得那麼犀利,冷酷......”

 

艾琳娜講着她的故事,但是始終沒轉過來給我一個正面。她隔不久就撥一次她的頭髮,我不知道這樣撥頭髮的用意是甚麼,因為撥與不撥,效果是完全一樣的。看到她好像在流淚,我趁機遞過去一包紙巾,希望看到她的臉。

 

她轉過來了一點,眼睛有意無意的迴避着我的目光。她看起來似乎沒睡好,眼袋和臉龐都有點浮腫。

 

“你最近睡得不好嗎?”

 

“我怎麼能睡得好!以前那些觀眾都痴迷於我的表演,但是現在,那小賤貨搶了我的一切!

 

“小賤貨顯然不是她的名字吧。”

 

“她叫 Marianna,哼。多年以前,那個賤貨還是我的小歌迷,她和她爸爸拿着花束,站在劇院外等我出來。後來我抵不住她和她爸爸的哀求,開始給她上課,我給了她一切!可現在,她搶走我一切!

 

“她現在是你的歌劇院裡力捧的女主角?”

 

“哼!她就靠唱了幾首流行曲來討好現代觀眾,他們說她:‘嘿,她長得好可愛。’”說到這,艾琳娜搖頭晃腦學着說這些話的人,臉上佈滿鄙夷:“長得好可愛是甚麼話?我們是在表演歌劇啊,是不是應該評價一下嗓子和演技啊!她有甚麼?她就知道在化妝間和傾慕她的笨蛋們接吻。是的,我親眼看見的!

 

我剛好想去問她借一點卸妝棉,一推開門就看到令人尷尬的情景,嚇得我用一陣咳嗽來提醒他們我來了。你猜她怎麼說?裝得很純潔的樣子:‘要不要給你斟杯水?’後面給了我一個稱呼,在那種情況下,她稱呼我這個!是不是很陰險!而且,很明顯的就是示威給我看!”

 

她稱呼你甚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