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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六章 對弈

 

那個黑影站在那裡,再也沒說話。

 

"對不起,我先走了,再見"  說完,我急忙離開禮拜堂,薄暮中回到那石堡高處。


我在這個島上度過了離羣索居的一段日子,我從高高的小窗望出去,似乎在與命運對弈。造物主操縱着棋盤,緩慢的移動着棋子。棋盤的一方是在暗處佈局的人,一方是初出茅廬,慌忙應戰的我。

 

島上不時出現一些人,也一下子不知所踪。有時我懷疑這些人是否真實出現過?他們沒有給我留下更多的印象,都是些模糊的面貌。沒有人和我交流,交談過。

 

格雷經常在電話中給我一些指示,在我回答:“是的,好的” 之後就結束了。

 

莉西跟我接觸最多,那雙冷冰冰的灰眼睛,甚至都沒正眼看我一下。

 

還有奧爾加,唯一令我覺得有點溫暖的就是奧爾加,這個跟我年紀差不多的女孩,永遠新鮮紅撲撲的臉頰,白圍裙把胖胖的腰肢束得很緊,每當我回到石堡,她就馬上出現在我面前。可當我試圖跟她交談,她就像逃一樣的離開了。

 

這個曾經到處歪倒着石像,散落着畫,佈滿灰塵的石堡,現在已經被奧爾加收拾得可以說是豪華。

 

這時,我正在石堡樓下餐廳享用我的晚餐,水晶燈下點着蠟燭的長長餐桌,只有我坐在一端。奧爾加站在我身後,不停的撤下這些菜餚,又捧上那些菜餚。


我忽然意識到,不知從甚麼時候起,我已經習慣了這種曾經覺得那麼不自然,那麼奇怪的 - 氣派!

 

我喜歡奧爾加做的菜,喜歡目前的生活,正如這道前菜,煙三文魚青瓜慕斯卷和南瓜湯,清新和香濃的配搭正合我的胃口。

 

我也學會了享受 孤獨!孤獨令我從一個鬧哄哄的女生,靜下來思想。唯有孤獨着的個體,才能有空間讓思想自由飛翔。


我打開掛在頸上母親的照片:“母親,我長大了。”


她平靜的微笑着。

 

我想念姨母,腦海裡經常回放那些甜蜜和溫暖的片段,一起逛尖沙咀,吃越南餐,買衣服......  我編造了一千個暫時不能回香港的理由,來讓姨母放心。

 

我甚至想念徐薇薇 - 那個親密而又敵意的室友。我們在公寓廚房裡呼朋喚友來打邊爐,這是海外留學生樂此不疲的節目。徐薇薇最拿手做餃子,熟練的讓餃子皮打着轉,並發出愉快的吆喝聲:‘吃餃子咯!’  她說,那個 ‘咯' 字很重要,沒有它,就不成其中國味兒。“咯”和 “味兒” 這兩個字,徐薇薇專門為我開了幾堂標準普通話發音課。

 

要是見到她,會用怎樣的言論來譏諷我呢?

 

還有學校的教授和同學們,他們一定想不到我現在的處境吧。

 

我們仍舊在同一片星空下,舊夢卻如斷了線的彩色風箏,飄落到遠遠的天際。

 

這期間,我接受了各種各樣古怪的訓練,我飛速成長,從心智和體能上都變得成熟,堅強。

 

我開始畫畫了,照着他們的指示畫畫,多是一些臨摹名畫,這是我進島以來最正常的日子。

 

今天,格雷來了。他站在石堡前等我出來:

 

“訓練結束了,你的成績非常優秀,祝賀你!你先休息幾天,接着 Lizzie Byrne女士會指示你開始工作。” 說完走了。

 

啊!訓練結束了!我思忖這話的意義,訓練結束與不結束,哪樣對我更好?未來將怎樣?我不知道,我不應該知道,我學會了不必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