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舞臺

 

 

 

我站在舞臺側邊幕布陰影裏面,等待伺機而出。當那準確合適的時機來到,我便飛撲出去,投身到那光明中了,那是一個十分燦爛的世界。燈光明晃晃的,因為太亮周圍的一切反而顯得有點朦朧。心兒激情洋溢的亢奮著,有點夢幻和不真實。一雙雙眼光從臺下的黑暗中投射上來,銳利無比的審視著,我有點不知所措。那是我第一次走上舞臺,在一出話劇里,反串扮演一個因為贏了乒乓球而驕傲的淘氣男孩。爲了掩飾緊張的顫抖,我非常努力的念臺詞和做形體動作。直到演出完畢時,我才想起導師跟我說的,當你覺得很酣暢淋漓,很盡性時,你的表演一定過火了。接下來連續一個月的每晚演出,我的表演從驚濤駭浪慢慢過渡到細水長流,進入另一弊病,公式化,渙散自由。

      

我對舞臺失去信心是在那次之後。我演的放羊娃(還是反串)飢寒交迫昏倒在荒野上,被剛巧經過那裡,因受了傷而跟部隊失散的軍人發現救起。演軍人的是一位非常英俊的資深男演員。他在發現放羊娃時,設計了一個大的,表示驚訝的動作。就因為那個該死的大動作,令他不小心洩露了一些氣體和響聲出來。臺上除了佈景道具只有我和他,偏偏我的感官又十分靈敏,察覺到了的那刻,突如其來的笑意在我心裡迅速膨脹,惡魔似地控制了我。儘管心裡還有一絲餘地被害怕佔據,我仍然無法克制的笑起來,伏在地上的身體抖動著。 “ 那個放羊娃在偷笑!”  臺下有人喊起來。不愧是資深演員,他急中生智一把抓住停不住笑的我背在背上,跑到幕後。我從他背上下來,驚恐的望著那張可怕的英俊面孔。“你這個孩子,怎麼搞的!” 。更多人逼近的時候,我明白闖大禍了。

    

之後的日子,我像被提在審判席上,所有證供都對我不利。指責像迅猛的潮水一般,淹沒了我嗫嚅的辯詞。排練不認真,因為有“封建思想”跟所有配戲的男演員生疏的保持距離等等。經過接連幾天開會得出的結論是,我不適合做演員,沒法演戲。之後的演出,我已經心灰意冷,逐漸萌生去意。好一段時間與舞臺無緣。

      

舞臺是演員們的聖地,他們像燈蛾撲火一樣嚮往著舞臺。只有那裡才屬於他們,才值得他們燃盡一生去追求。舞臺是演員生命的快樂和圓滿。到了英國,再登上舞臺的念頭如饑似渴的充滿了我的心。我開始尋找能登上舞臺的機會,參加了合唱團和歌劇團。表演的舞臺是各種各樣的,有時站在皇家埃爾伯特音樂廳臺階式的合唱席位,有時在劇院的舞臺上,有時是在古典華美的教堂里,有時甚至是一個餐廳吧台前的一小塊空地。

       

最近有很多演員和音樂界的朋友請我去看他們的演出,他們需要更多的觀眾。殊不知這是個 “ 想演的越來越多,想看的越來越少 ” 的年代。人們只熱衷表現自己。真的慶倖有卡拉ok這項發明,成了近代最受歡迎的舞臺。經常看到歌者鄭重其事的站起來,表情手勢一樣不少。

      

還有各種巧立名目的選秀節目,評判和參賽者共同參演的舞臺。評判席上再不是清一色板著面孔的專家,整個比賽都是透明的,評判和參賽者都要接受非專業的大眾的論斷。我們甚至對評判的表現更為在意和嚴格。有評委一臉嚴肅的問參賽者:“你覺得你會贏嗎?” 參賽者:“ 我不知道,我唱得並不好。” 評判接著追問:“ 那你為甚麼在這裡!” 每次在電視上看到這樣的場面,我都要叫起來:“他/她(參賽者)比你更懂得有自知之明!貴在參與,有一個登上舞臺的經歷,是每個人都想擁有的啊!” 

      

人們多麼需要表現自我的平臺。網絡的發達也為更多人展示了更多更大的舞臺。舞臺讓平凡的人生,瑣碎的細節都煥發出異彩。如果你還覺得懷才不遇,那要歸咎于你還沒行動起來,不要自怨自艾,登上舞臺,展示你的光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