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伯特的《冬之旅》 (二)

《林頓樹》(Der Lindenbaum)

 

“門 前有棵林頓樹,生在古井邊。綠蔭里有我的美夢,樹身上有我刻下的甜蜜詩句。” 今晚,他又來到樹下。樹葉瑟瑟低語:“回到我這裡吧,你將會找到安息。” 青年下決心忘記過去,這一次,他沒有動搖,毅然繼續向前走了,寒風吹落了他的帽子,也不回頭。遠遠的,仿佛仍然聽到那樹的魔咒:回到我這裡吧,你會找到安 息。

 

《林 頓樹》是二十四首歌中最膾炙人口的一首。曲調非常優美,深情,感懷。林頓樹,很多人都翻譯成“菩提樹”,但是有人不認同這個譯法。德文字典里的 “Lindenbaum ”並不是菩提樹。雖然這樣翻譯,比較符合中國人意識里的審美觀念,然而因此誤會詩里真寫的是菩提樹,那就有一點違背了原意,倒不如就稱它為林頓樹吧。

 

《河邊》(Auf dem Flusse)

 

流 浪途中他一一的舊地重遊,觸景生情,舔著心傷上的血跡。“你曾經流得多歡暢,現在卻沉默無語。你把你自己遮蓋,用堅固的冰層,在沙地上延伸。” 經過河邊,他用尖利的石塊在結冰的小河面上,刻下了愛人的名字,初次相會的日子,還有離開的日子,把這些都圍在一個破敗的圈裡,宛似一個折斷的指環。

 

他也要用堅冰遮蓋自己的痛楚,冷卻仍然炙熱的感情。已經盟定的婚約,也如此的不堅固,世事變化無常,讓人難以接受。

 

過去的一切都不會再回來了。他努力想抹去舊日的痕跡,但又情難自禁的回味再三。他經過塔樓,看到鬼火,被風暴驅使著到了一個用來燒炭的小草屋。

 

《春夢》(Fruhlingstraum)

 

在那間小屋他做了一個關於春天的夢。夢中,鮮花,綠原和美麗的姑娘再現。陡然驚醒,心還在熱烈的跳動,依然是孤寂一人,春天只是一個夢。

 

《春夢》一共六小段,一,三,五段甜美溫柔,夢境里的片段。二,四,六段風格陡然一轉,像立刻提醒自己回到嚴酷的現實。如此三番的,青年終於夢醒了。窗外幾聲鴉叫,窗戶上不知誰畫上去的花朵。“你是在嘲笑我這夢者多情嗎?誰會在嚴冬看到春花呢?”

 

《郵車》(Die Post)

 

“大路上一輛郵車的號角聲響起,為甚麼跳個不停?我的心啊!郵車再沒有信帶給你,為甚麼這樣激動?我的心啊!郵車從城裡來,那裡住著你心上的姑娘,我的心啊!你難道要看一看,問一問,那邊的情況怎樣?我的心啊,我的心啊!”

 

這是第十三首歌,在二十四首歌的中間。尤其在像烏雲般沉鬱,孤獨的第十二首《孤寂》(Einsamkeit)之後,舒伯特似乎想讓聽者在這裡透一口氣。

 

《郵車》的音樂快速跳躍,鋼琴部份模仿了郵車的號角,車輪轆轤,和青年看到郵車不由自主的緊張心跳聲。但是,在聽到“再沒有信帶給你”這句,誰還能輕快呢?

 

《白髮》 (Der greise Kopf)

 

“嚴霜蓋上了我的頭髮,我心想,我已經像一個白髪的老年人了,倒有點暗喜。待到嚴霜融化,我的頭髮又再轉為黑色。我甚麼時候能躺進墳墓?我的旅途還有多長?”從這首歌開始,死亡的陰影籠上了青年的心。

 

《烏鴉》 (Die Krahe)

 

烏鴉是死的使者,有隻烏鴉在城鎮上空盤旋,緊緊追隨著他。“ 烏鴉,你這個奇怪的被造物,你要來吞噬我的屍體嗎?好吧,已經不遠了,請你忠實的伴我進墳墓吧。”

 

《最後的希望》 (Letzte Hoffnung)

 

他把最後的希望像遺囑一樣,寄託在一片樹葉上。“當樹葉落地,抽泣著連同我的希望也被埋進墳墓。”

 

舒伯特不愧是駕馭音樂語言的天才,一片孤零零的樹葉在風雪中翻飛飄零的音樂形象,感人至深。

 

《村莊》 (Im Dorfe)

 

村里的狗吠著,人們皆在夢鄉。夢里得到了他們所缺欠的東西。雖然早晨醒來一切都恢復原狀,但是人們樂此不疲,仿佛幸福就在他們的枕頭上。 “狗啊,驅趕我向前走吧,讓我不要睡,我的夢已經完了,為甚麼還要遊蕩在安睡者中間呢?”

 

 

Der Lindenbaum 林頓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