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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故事可不都是編出來的

 

啊!好明亮!好溫暖,我忽然醒來。

 

我的身子好輕,一下子飛起來,飛上了半空。哎?我怎麼看不到我的手臂?我的身體,全都變透明了!沒有了形體,沒有了輪廓,空虛一片!這是怎麼回事?

 

聽到一陣歡笑聲,周圍有一些和我一樣透明的形體,像一個個肥皂泡向上升起,他們高叫着:去呀,到天堂去呀!

 

那邊,那邊還有一些,他們在下沉,痛哭哀號:沉淪!永久的沉淪!

 

我像一片旋風中的樹葉,轉來轉去,既不能上,也不能下,難道這就是游移在天堂和地獄之間?

 

哦,記憶的碎片從很遙遠的那邊飄過來......

 

是的,我想起來了,那晚恐怖極了。我被雷電劈倒,跑啊,跌跌撞撞的。後面似有千軍萬馬追趕,沒回頭看也知道,那是發怒的海水!最後,我重重摔倒了,格雷抱起我衝進石堡,拼命關上門,把追趕來的海水擋在外面。

 

其他人都沒回來,只有大狗巴頓站在那裡,瞇着眼睛,莊嚴的望着大門,不聲不響。

 

我們毫無意義本能的跑上頂層,跌坐在地上對望着對方空洞的雙眼,希望對方同樣空洞的腦子裡想出些甚麼來,沒有,當然沒有,自認為有智慧的人,都是沒有智慧的。

 

已經第三天了,從露台上望去,海水黑壓壓的正在上漲。

 

格雷一直都沉默着,沒說過一句話。此時,他穿上最好的禮服躺在床上。

 

他永不再被“醒來”刺痛了,永遠蜷縮在溫香的夢中。

 

我還算從容的整理着我的日記,完成了我的故事。說出來不怕被人笑話,我一直秘密的寫日記,一個現代青年竟然有用筆寫日記的習慣。看來,我還沒有蠢透,甚至還有點先見之明呢。

 

花瓶裡有隻綻放的紅玫瑰,我把手指狠狠按在刺上,一滴殷紅的鮮血,順着指尖滴在玫瑰上。看到梳妝台上的首飾盒,裝飾着精美浮雕和花紋,猶如一個小小棺材。我把帶血的玫瑰和日記放進匣子,再滴一滴血在蓋子上 - 鮮紅的封印。走去露台,向遠處莊嚴拋去......

 

轟!嘩啦…… 我聽見樓下海水已經進來了 ……

 

後來,後來怎樣?我記不清了。

 

飛下來,是一片海灘,一個小姑娘擺弄着那個匣子,她高叫着:“媽媽,看!這朵玫瑰又紅又美!

 

那朵玫瑰在陽光下鮮豔如昔,那本日記被微風翻着書頁。原來羸弱的靈魂在黑暗的匣子裡,靜靜地擁抱死亡多時,是那隻帶血的復活玫瑰,讓我不死!現在接觸到陽春之氣,甦醒過來。

 

早就聽過那些陳年舊事啦,一個曾經被困的魔鬼被放出來後,一定要先做恩人的奴隸,滿足主人異想天開的願望,才能得到自由。

 

”噓,小姑娘,小聲一點,我們來說一個小秘密。你要甚麼?我會滿足你。”

 

“你是誰?是公主嗎?”

 

“你看到我?”

 

“我看到你的白裙子好漂亮。”

 

只有最乾淨的眼睛才能看到我。

 

“這朵玫瑰可以送給我嗎?還有這本書 ...... 這是一本故事書嗎?我想聽故事!

 

“好吧,你把這枝玫瑰插在你睡房的窗外,把這本書放在你的床頭,我就會找到你,在夢裡給你講故事。”

 

小女孩跑走了,像一隻粉紅色的小蝴蝶。

 

夜間,我張開透明的翅膀在暗影裡飛行,從一個插着紅玫瑰的窗戶飛進去,坐在小姑娘的床邊,翻開那本日記,吹一口氣在她花瓣一樣的睫毛上,進入夢中為她講述我的故事。

 

在那海底深處,沉溺着一個小島,島上的國王是一對孿生兄弟,島上的公主叫辛賽琪,她曾經和你一樣也是個小姑娘。可她犯了錯...... 

 

甚麼錯?怎麼說呢?比如,吃太多糖果會壞牙齒,這個道理大人懂,可孩子不懂。所以大人藏起來這些糖果,而孩子們偷吃掉了,而他們就要受懲罰 ...... 不不,罰站,罰功課都不是,那都是她小時候的事。但這次她犯的錯比偷吃糖果要嚴重得多,所以她被罰.....成為一個到處遊蕩的孤魂,不能上天堂,也不能下地獄,只能不停飛呀飛,到別人的夢裡講故事,也只有在別人的夢裡,她才有生命。

 

不,不是我編的,故事可不都是編出來的!唉,除了寫故事的人自已,這年頭,誰還相信故事呢?

 

對了,人們都相信那個故事,一個長長的吻,喚醒了沉睡的公主。我小時候迷戀這個故事,你也喜歡?可我現在不相信了,因為太遙遠,太完美了,過於完美的故事都是假的。

 

你想幫我?好心的小姑娘,真是感恩不盡。。

 

那就聽好了:如果你相信我講的故事是真的,相信世上真有雙子島,相信島上有個公主。只要你流一滴眼淚,我的心就會跳動,只要你為我微笑,我就能在黑暗中顯現。只要你用玫瑰刺破手指,把血塗在我的額頭上 ...... 我就能復活,重生。

 

然後,我講完了 ...... 謝謝你聽我的故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