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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31

第三節 我看到他們



啊,史密斯先生打電話來,他打電話來了!

他請我為他的家人畫像。上次不是剛剛為所有人畫過了嗎?凱倫的巨幅畫像掛在前廳,還有孩子們的像也都畫好了。看到他們眼裏喜悅的目光,我知道他們喜歡我的創作。

史密斯先生說:要帶我去一個地方,為他的祖先畫像。

當司機把車開上那熟悉的林間小道時,我的心都快從喉嚨裏跳出來了!這是要去哪裏啊?

嗯,到了。佐治握住我的手。

車停下來,司機拉開車門,佐治扶我下車。

啊,發生了甚麼事?以前斑駁,壁壘森嚴的圍牆,刷上淡黃這麼柔嫩的顏色。

看得到後面矗立的塔樓頂在新鮮的陽光下閃光。

司機去開門。

以前,我常常從這裏經過,從門縫裏總是飄出一絲絲寒冷的陰氣,像是從臨死的人肺裏呼出來的。

現在,大門一下子敞開了,意外的竟滿目是大片開滿花的草坪,鳥兒在樹上啾啾唱歌。

這裏以前傳聞鬧鬼呢?你聽過嗎?佐治說。

略有所聞吧,你……買下這座房子?

我們走上台階,推門進去。

不,正確來講,我繼承了這座宅子。

巨大的前庭,黑暗隱晦中,顯出鋪着暗紅地毯的樓梯通往樓上。

這裏只是翻新,基本維持原狀。我請你來,是想請你為我的祖先畫像,這有個故事,一會兒我講給你聽......”

請,請這邊。佐治推開左邊的門,我們走進去。我們在壁爐前的安樂椅上坐下,老傭人送進茶來。

佐治向我講了他的祖母羅莎琳·愛德華和祖父亞當·馬林諾夫斯基的故事。

有一些舊圖片和文件給你參考。這些肖像我會掛在大廳裏。

這麼說,那愛情故事就發生在後面的塔樓,那裏也裝修過了嗎?我擔心小黑鳥,一個月了,我還沒回來看過它。

我會保留那裏,不會怎樣修茸。

我鬆了一口氣。

我為你準備了畫室和臥室,你如果不介意,可以住在這裏,這樣比較方便。

那太好了!謝謝你。

剛才進來的老傭人住在廚房後的工人房,有甚麼事你可以吩咐他。

我細細閱讀了關於羅莎琳·愛德華和亞當·馬林諾夫斯基的所有資料,他們就像我的老朋友,我眼前浮動着他們的風貌。

當佐治回去,我坐在我曾棲身的塔樓密室,想像他們在這裏幽會的情景。我的創作熱情空前充沛,欲罷不能的幾個晚上不眠不休畫他們的肖像。

最後,我畫那幅巨幅油畫《羅莎琳·愛德華和亞當·馬林諾夫斯基》。我頻繁的站到遠處仔細觀察,又近前修改潤飾。

當我畫完最後一筆,站遠到畫室近門口處。畫面上,午後溫煦的光影中,羅莎琳正慵懶的斜倚在玫瑰叢中大理石的長凳上,她深情的望着亞當,她的情人半跪着親吻她的雙手。

我忽然聽到裙裾的悉悉簌簌的聲音,回頭望去,啊!他們 —— 羅莎琳和亞當,就站在我身後,向我微微一笑,微微鞠躬,然後手拉手走出去。

我跟着他們,站在塔樓下向上仰望,窗戶裏燭光閃耀,他們在窗邊向我招手,我對他們微笑,不想打擾他們,然後他們跳舞,舞着,舞着......

半夜的時候,四處飄來黑影,一個個進到塔樓,窗裏越來越燈火輝煌,踵踵舞影翩遷。

我遠遠注視這燈火通明的鬼域,人們旋風一樣的瘋狂旋轉起舞,然而卻鴉雀無聲。

黎明前,窗裏的燈一盞盞相繼熄滅,一個個黑影下樓,有很多黑影,最後是那對情侶,他們點頭和我告別,嘴角帶着微笑,消失在黑暗中。 

一隻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嚇得微微一震。

“Charlotte!
你怎麼在這裏,我不放心過來看看。 原來是佐治來了。

天已經大亮。

我默默走去我的畫室,佐治跟進來,然後凝神屏氣的看那些畫。

“Charlotte,
你怎麼做到的?!他們就像活着一樣在我眼前。

他們就在這裏,我看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