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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4

第四節 小黑屋

 

這是一個住着幾戶人家的四合院,傍晚,有正在吃晚飯的人,偶爾向窗外一望,只見一個纖瘦的陌生身影,在暮色中一晃就不見了。

一個小伙子,住着兩間寬敞平房,經常呼朋喚友在家開迪斯科舞會。他向大家說:「有一天晚上,我看見一個女人,很瘦的,往我家旁邊走去,可我旁邊沒有人住呀!我出去想問問她找誰,轉眼間這個女人就不見了,奇怪。」

鄰居們也議論:「哎,你有沒有見過這麼個女人啊?她是誰家的客人嗎?」最後大家都肯定,誰家也沒這樣的客人。

「不會是個鬼吧!」小伙子說完瞪大眼睛,嘴也張得大大的。

「看你們說的,怪嚇人的。」一位婦女一邊嗔怪,一邊推着她的兩個孩子和丈夫回屋去了。

「怎麼這麼奇怪啊!」人們議論起來。

那小伙子終於在光天化日之下看到那個女人了,照理說,這時候鬼魂是不會出現的,青年膽子壯了,走近前去。

這是個年輕女子,漆黑的頭髮披在肩上,如果不是太瘦,還可以說是很漂亮呢。她正從外面回來,掏出鑰匙打算開旁邊的小煤棚。

青年說:「你,你……

孟白尷尬的笑笑:「我的單位讓我暫時在這裡住住,馬上就會安排房子給我。」一邊打開了門。

「這裡?這裡怎麼能住人啊?」

小伙子跟進去,一張單人折疊床,一個爐子,這所謂的房間就滿了。沒有窗戶,靠屋頂吊下來的一盞小燈泡照明。

「哇!這麼冷,這麼潮濕,會病的呀!」

「沒關係,只是暫時性的。」

「要不然,這樣吧,你要不嫌棄,我有兩間房,你住一間,我住一間,等以後你的單位給了你房子再說。」

「謝謝你,我再等多兩天吧,單位說馬上就會給我房子的。」

「那好吧,你有任何需要就跟我說,能幫上你,就盡量幫。」小伙子拍着心口說。

父親去了,房子歸政府所有了,那套一房廳又給虞維新霸占了,她也不敢再去找他,孟白無家可歸了。

她向雜貨店的領導要求安排一個住處,領導安排了這間放煤的小屋給她暫住,並說以後再討論她的情況。

這天半夜,孟白的小黑屋忽然響起輕輕的敲門聲。

「誰呀?」孟白有些害怕,坐起來問。

壓低的聲音:「是我,我是李主任,就是管批房子的李主任。」

「李主任?有甚麼事嗎?」孟白就算不敏感,也多半知道是甚麼事。

「你開門給我,我明天就批一個房子給你。」

「太謝謝您啦!我明天一早去找您吧,現在太晚了。」

「就現在說吧,你開門,我就給你房子。」

「誰啊?」隔壁小伙子出來了,那條黑影快步走了。「孟白,你沒事吧,我看見有個男人跑了。」青年說。

「謝謝你!沒事了,你快睡去吧,別把鄰居吵起來。」

「沒事就好,有事就大聲叫我。」小伙子轉身進屋了。

第二天一早,孟白急急去找李主任。李主任傲慢兼凶狠的說:「你還想要房子? 你這個道德敗壞的女人,我們公司可不能留你這樣的人在這裡工作!」

孟白嚇壞了,趕快去找雜貨店另一個主任說:「求求您,別趕我走,我一向都很認真工作的,我會更加努力的工作,房子我不要了,可以吧?」

「孩子,不是我要趕你走,是李主任說掌握了你一些醜聞,想開除你。看你這麼可憐,我跟他說說,你留下吧。好好工作,注意生活作風,別讓人說閒話。」

「我知道了,謝謝您,我去工作了。」

其實所有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小芮說:「那個老流氓,害死人了。」然後把一卷錢塞給孟白:「收下吧,我丈夫開貨車能賺到錢,我先給你這些。到我家吃飯吧,你看,你都沒營養,這樣很快老的。」

孟白眼淚又流下來了,為了不讓人看到,她趕快去工作。

孟白永遠要留在小黑屋了,她不可能有好結果的。她怕所有的男性,她覺得他們都不懷好意,所以她堅持不接受隔壁青年的好意。

一天傍晚,孟白看到虞維新的高大身影走進院子裏來,她趕快跑回屋裏栓上門,屏住呼吸。虞維新像一個張開黑色巨網的惡魔,無論怎樣都不能逃過他的手心。

他大力拍着門:「開門!孟白!」孟白大氣也不敢出,瑟瑟發着抖。

接着,磚頭砸門的聲音響起來,鄰居都從屋裏出來:「怎麼回事?」

虞維新喝醉酒的聲音:「我找我老婆不行啊,你管得着嗎?」

小伙子說:「我不管你找誰,你在這鬧就不行,你再鬧就別怪我們不客氣!」

大家都說:「打!打這傢伙,明明就是欺負那女孩子,人家都不開門給他。」

「女孩!不要怕!有我們在,他不敢怎麼樣你!」

強大的惡魔忽然一溜煙跑了。

「讓我再看見你來,我打斷你的腿!」有人高叫

虞維新每隔兩三天就來一次,有時拿磚頭砸門,有時就在門外撒尿,見到別人出來,就趕快跑了。

「孟白呀孟白,這日子我可怎麼過?」孟白日夜絞盡腦汁的想,終於,她想到了一個逃離魔掌的計策。

一天上班的時候,孟白跟主任請了兩星期的假。她說,北京的舅舅,舅母知道她雙親去世,讓她去北京住幾天,雜貨店所有人都知道了這個消息。

白城有個慣例,人們會托每個有機會出去的人,代買外面世界的漂亮東西。這個要買鞋,那個要買衣服,還有的要買化妝品。一會兒,人們就湊了1000多元,夾在一張購物清單裏給孟白,其中也有小芮的,孟白咬咬牙收下,心裏跟大家說着對不起。

孟白買了一張去廣州的火車票,她成功了,她逃出去了!雖然不知道外面有甚麼險惡在等着她,她甚麼都不怕,還有甚麼比現在連狗都不如的生活更可怕?既然生不如死,那還有甚麼好怕的呢?